2017年5月27日 星期六

【寫】《真真》-楔子

  那是間深藏於辛亥路巷弄的小店。
  沒有招搖的招牌、沒有華麗的裝潢,樸素的木質原色佔盡視線80%的視線,就連盛裝飲品及糕點的容器都是低調且毫無裝飾的白盤與透明玻璃杯。
  一切既簡約又俐落。
  店內播放的是Chantal Chamberland所唱的La Mer,低沉渾厚的女性嗓音以有別於原曲的爵士風格唱出午後的慵懶愜意。
  磅啷——!
  忽地,恬靜舒適的氛圍卻被一記刺耳的破碎聲劃出一道裂痕。

  「對、對不起!」一名男服務生先是面無血色的楞在原地,三秒後立刻將腰彎成90度高聲道歉。
  只見地上滿是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原應在杯內的櫻桃淋醬也在地上散了一地,但最讓服務生驚惶失措的,是地板的櫻桃淋醬並非杯中的全部。
  坐在窗邊的女子在頁上折個小角後,優雅地以單手將書闔起,一綹黑長髮隨著動作輕輕地落在鎖骨間,沿著鎖骨而上的,是纖細的頸子以及線條分明的側臉。
  在場沒一個人敢發出任何聲響,不僅是其他服務生,就連前來消費的客人都屏住了呼吸,就怕再細微的吐息都會點燃炸彈的引信。
  那未灑在地上的剩餘淋醬,精準且悲慘地潑在女子的絲襪及淺色洋裝上。
  犯錯的男店員從剛剛到現在都不敢直起腰,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他能將頭埋到土裡去。
  他想偷偷用眼角餘光瞄向那女子,但目光在見到女子的臉孔前卻首先瞧見那宛如一片經血滲出的悽慘景象,惹得他還沒確認對方有多憤,就因恐懼馬上收回視線。
  薛真真終於抬起了眼,帶著一點混血感的五官才顯露而出。
  她望了一眼身上斑駁的污漬,再瞧了瞧潑了一地的櫻桃淋醬,良久,豐潤的唇才喃喃吐出幾個字:「好可惜啊。」
  「啊?」服務生因這話抬起頭來,順勢與薛真真四目相交。
  不僅毫無慍色,薛真真在服務生與她對視時甚至還露出一抹淺笑。
  她不懼眾人的灼人目光,從容地將黑絲襪從腳尖慢慢褪下,手則巧妙地按在裙襬以防春光外洩,但若隱若現的大腿卻更挑動眾人的感官。
  直到絲襪完全褪去,露出塗有酒紅指甲油的腳趾後,她才再度將高跟鞋穿上。
  立於跟前的男服務生完全看傻了眼,他吞了口口水,無法將視線從這女人的身上移開,不論是沾染淋醬的絲襪、白皙的大腿,或是那性感無比的趾尖……
  薛真真將脫下的絲襪隨意扔進包包裡,隨後就拿著書從位上站起,直接向門口步去。
  服務生這才如同大夢初醒。
  他趕忙向前跨一步,再度道歉,「小姐,真的很抱歉!我願意負擔送洗費用或賠償衣服,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跟您要個連絡方——」
  薛真真回過身來,以與方才同樣不慍不怒的眼神看向說話的服務生,而這一眼,卻硬生生堵住了服務生的嘴。
  她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但卻沒笑進那雙深邃的眼。
  她定定地看著完全傻住的服務生,沒說一句話,而後者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吐不出任何隻字片語。
  沒有一句怒罵、沒有任何不耐煩,薛真真並無表現出一絲不悅,但男服務生卻忽地感受到兩頰的燥熱及自心底湧上的羞憤,最後,他乾脆垂下了頭不再說話。
  他總覺得女子的那雙眼帶著魔性,帶著勾魂攝魄的邪氣,但卻又矛盾地挾著睥睨一切的冷傲及脫離塵囂的清雅。
  他不該,也不能向她搭話。
  不知怎地,他就是這樣認為。
  停在門邊的薛真真見服務生沒說話的打算,也沒提出疑問,僅是帶著那意味深長的笑容環視店內一眼,隨後轉身離去。
  她是誰?
  同為這家店客人的江曜丞目睹了這一切,他興味盎然地望向那尚未完全關上的門扉,腦中溢滿了各種有關那女子的想像。
  但他沒有追出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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